我要日月星辰为你而来 | 杂食/随缘更/站外转载🚫 | 微博@小阿舞君

[盗笔|瓶邪]瓶神来了·番外

*瓶神本收录。微黑花/隐花邪,短打集。

瓶神来了系列

 

 

墨水瓶

*漂流瓶翻转版

 

全真天真教弟子吴邪,即我,被派前往刺杀麒麟寨寨主张起灵。

 

我诚惶诚恐。弟子武功低微,身手钝拙,恐误我教铲除宿敌之大业。

教主吴三省哈哈一笑,好侄儿,此言差矣!多少武艺高强之人先后行刺张起灵,皆惨遭失败。你二叔,咳,二白师爷思忖缘由,归结二字——杀气!此乃武者习惯使然,却是暗杀时的大忌。而你,他朝我一指,身上毫无半点杀气。常言道,无招胜有招,无声胜有声,无气胜有气!张起灵那厮警觉再高,万料不到这一兵行险招之举,定会对你卸下防备,掉以轻心……而那时!他大手一挥,便是你得手之时!哇哈哈哈!

(你还知道我是你侄儿啊!你还知道皆惨遭失败啊!你还知道这兵行险招啊!趁我爹闭关修炼打发我去送死啊!无气胜有气你妹啊!以前骂我窝囊废软脚虾的都是谁啊!)

我恭恭敬敬抱拳一揖,谨遵教诲,弟子领命。

 

我踏上注定有去无回的征途。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别问我为何麒麟寨总部设在大草原,不知麒麟乃仁兽,仁兽当食草吗?

在半人高的青草中行进,一脚深一脚浅,一脚硬一脚软……一脚软?拿脚底碾了碾,正纳闷,高草中忽地冒出一颗脑袋。

忍住惊叫赔笑脸,这位兄台,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对方睁着迷离睡眼,扑通一声又倒回去。心下骇然,拨草察探,这人直挺挺躺在草丛中,若非胸膛微微起伏,真以为方才诈尸了。

我蹲下身戳戳他,请问兄台,瓶山方向怎走?

他睁开一条缝,吐字仍含混,你去瓶山何事?

听闻瓶山麒麟草,吃了百病难不倒,你好我好大家好……行走江湖,借口备足。我摇头晃脑地念,他眼睛再睁开点,声音已清晰许多。你撒谎。

我一个寒颤,心凉到脚底板,……兄台何出此言?

他已完全清醒,眼却不再睁大,看来达极限了。你要去杀麒麟寨寨主。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吴邪泪满襟!我满眼含泪,仰望苍穹。爹娘,孩儿不孝,未竟兴教大业,今日客死他乡。冤有头债有主,请替孩儿向三叔讨这笔命债……二叔,二叔就罢了……

我正自嗟叹,忽而醒觉。尚不知此人是何角色,何必这么快便下定论?若是无关路人,无需庸人自扰,索性杀人灭口……可一个路人,会讲那番话?

只是试探而已,不料竟然猜中。他淡淡地道,见我一脸惊疑懊丧,又淡淡一笑。你多虑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原来非敌人亦非路人,而乃志同道合之盟友!我满眼含泪,仰望苍穹。爹娘,苍天有眼,孩儿逃过一劫,更遇同道中人,逢凶化吉,否极泰来。不过三叔那笔债,该讨还是要讨的……

盟友接头其一:互通姓名。我报齐羽,他道阿坤。果然很……路人。

盟友接头其二:交换情报。除了麒麟寨在瓶山山顶这种众所周知的以外,我身上只有一份(偌大教派,情何以堪!)——张寨主的画像。铺开展平,指指点点。高大魁梧,虎背熊腰,浓眉鱼眼,塌鼻阔唇……坤兄你怎么了,嘴抽筋?

他摇头扶额,你这画像,可靠么?我拍拍胸脯,京城名丹青解语花亲笔!所谓妙笔生花,保证惟妙惟肖!卷起画像收入怀中,我就这些,该你了。

他正了正色。首先,此人会缩骨和易容,故不可尽信画像之貌。

原来唯一一份情报也没甚么用……方才的自得散个干净,我埋下头陷入惭愧中。

他带了带笑。其次,此人嗜睡,但极浅易醒,入夜行刺时务必小心。

我左手摊掌右手捶拳,这条至关重要,多谢坤兄提点!

他摇了摇头。最后,此人擅长失踪,前去很可能会扑空。

……这句应该讲在最前头吧……我泪流满面。

 

无论如何先去探路,未跨出门槛便打退堂鼓不是天真弟子的做法!我怀揣画像,背负黑刀,雄赳赳,气昂昂,明知山有瓶(?)偏向瓶山行。

次日凌晨,灰溜溜回来了,摇醒睡梦中的阿坤,羞愧而憋屈地对手指。在里面迷了路,差点转不出来……

以为定遭一顿耻笑,他却只是点点头,起身走掉了。问去哪也不应,躺下发了会呆,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身旁多了张纸,摊开一看眼珠子掉出来——正是麒麟寨布局图!巨细无遗,异常详尽。扭头望向不远处倒头大睡的阿坤,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坤兄甘冒如此风险,在下岂能令你失望!拾起勇气,重装上阵。并未思考他既有空偷来地图何不直接干掉寨主……。

当日半夜,急火火回来了,摇醒睡梦中的阿坤。果然被你料中!我一路摸至山寨主厅,里面有人秉烛夜战,我呔地一声跳到桌前……啊,好像应该低调点?……总之,那黑眼罩完全被我吓傻了!我举刀正欲痛下杀手,他终于回神慌忙求饶,说他不是寨主,只是个代理,寨主那哑巴又溜了……为何叫哑巴?

阿坤脸色一黑,示意我讲下去。我没那么容易上当,你不说那姓张的会缩骨易容吗?于是我扑上去扯他胳膊捏他脸,痛得他哇哇大叫,没甚么变化,这才信了他。阿坤听着似有笑意,我低下头又对手指。我一时犹豫该杀该放,结果被那黑眼罩逃掉了……还以为他身手不行,没想到藏得那么深……

阿坤摸摸我的头发,带点安抚的意味。我抬脸看他,抽抽鼻子,我是不是太笨了?就说不该派我来的……他摇摇头,很努力挤出句,没有这回事。

呜哇坤兄你真好!我扑过去一通蹭,察觉他身体僵住,拉开距离挠头笑笑,握紧拳冲朝阳挥舞。好!今夜之行,志在必得!

他望着我,目光幽深而悠长。你会见到他的。

 

当夜,我潜入寨主卧房,成功见到了张起灵其人。

次日,刺杀的人和被刺杀的人均未从寨主卧房出来。

三天后,麒麟寨与天真教消仇解怨握手言和,传为江湖佳话。

五天后,麒麟寨寨主迎娶压寨夫人。天苍苍,野茫茫,磨刀霍霍向猪羊。

 

我料错了。麒麟哪里食草,分明食肉!

我没料错,这确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黑金宝刀当嫁妆?凭甚么!聘礼呢,聘礼在哪里!?

 

 

盗窃瓶

 

三叔从他的铺子火烧火燎跑来我这边,一双火眼金睛从店西扫到店东,眉竖如刀,目炽如炬。意料中一无所获,掩不住满腔悲愤,跺地大吼,仰天长啸。

谁动了我的刀刀刀刀刀——!?

我翻个白眼,心道真要拿了还摆上台面等您来抓?又不是傻子。装出关切模样,怎么,丢了什么宝贝?

就上回叫你看的龙脊背。三叔一双眼扫过来,似乎锁定了头号嫌犯。我举双手无辜状,皇天后土,天地良心,您大侄子是会干这事的人嘛?太伤自尊了,太伤感情了。

嘴上对付着心下回忆着,他一讲我便记起来,黑金古刀,重量十足,质地上乘,价钱不菲。关键是和我的瓶子放在一起,想忘掉都不成。

那刀丢了?好可惜啊。一直觉得它俩挺配的,乌金黑玉,古刀宝瓶,还想着啥时候跟三叔磨过来送给闷油瓶呢。他拿着一定很搭。

 

慢悠悠爬回楼上,闷油瓶在镜子前晃来晃去,还变换各种角度摆POSE。天上降红雨!地下淌银河!第一反应看墙上挂历到了2012没。我掐掐大腿,不是做噩梦;再揉揉眼睛,他背上那刀……怎么看起来忒地眼熟?

闷油瓶转过身来,见到我如临大敌,扎定马步拉开架势,大义凛然誓死捍卫。

要此物,先杀吾。瓶在刀在,刀亡瓶亡。

 

……你到底是有多爱它!

 

 

储蓄瓶

 

近日生意惨淡,生活拮据,决意从此勤俭持家,开源节流。开源者,倒斗也;节流者,储蓄也。

屋内器具虽多,符合存钱罐条件的寥寥无几:一要大小适中,二要无法窥内,三要进易出难。寻来觅去,唯有心爱古瓶贴合,欣然用之。

 

第一天,童心大发兴奋不已,捣鼓了一夜,所有搜刮的硬币都丢进去。次日清晨,闷油瓶顶着硕大黑眼圈出现,控诉瓶主即我的彻夜骚扰,搅他睡眠。

第二周,功夫不负有心人,瓶中硬币越攒越多,由起初的咣里咣当到后来的哗里哗啦,成就感随之攀升。不料闷油瓶半路杀出,横刀立马,威胁我若再不停手,继续挤压他容身空间,他将搬出来在房间睡觉,且要求King-Size大床。介于当时贫穷境况,此威胁过于巨大,不得不妥协。

第三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隔壁小小花想买布娃娃,羞怯索要,慷慨解囊。倒置瓶子往外倾倒,摇晃,震撼,逐一尝试皆为徒劳,守口如瓶的鬼成语谁发明的!可怜孕妇怀胎十月,最后临盆遭遇难产。世事难料,呜呼哀哉!

 

你的地盘听你的,你能拿出来吧?我抓他肩膀摇摇摇。

我只能拿出自己放进去的。我不是瓶子,你摇我没用。

你也知道你没用!我埋怨瞪他一眼,难道只能摔碎了?不是吧!我抱着所爱万分不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它碎了你不会有事?

闷油瓶看着我,眼神变得很深。立了血契就不会,只要你不死。

只要你不死。

最残忍的抚慰,最温柔的强迫。加诸于身最沉重的负荷,你的命不单是你自己的。

那岂不是为了你我也得好好活着?恶,这话打死也不说。咬牙狠心把古瓶往地上摔去,似乎也没想象中那般心痛了——

只听咚!地一声,瓶子完好无损。喜忧参半心情复杂。瓶如其人,这响都带闷的。

 

最后只好以抱歉啦哥哥没硬币了,纸币好不好?给你双倍喔!作罢。结果吃力不讨好,硬币控小小花哇哇大哭奔回家告状,大哥哥是大骗子!明明满满一罐子都不舍得给人家!再也不嫁给他了!(?)

 

 

魔术瓶

 

小小花今年六岁,前不久搬来隔壁,我们都喜欢逗她。女字旁千真万确,可不会再上当了。不小心又想起我那情何以堪的童年。

结果某日路过隔壁,发现那叫我情何以堪的罪魁祸首,好久不见的小花竟然在,跟小小花玩得正嗨。这才一问,原来人家是如假包换的表兄妹,随口加个小字居然真加对了。

小小花看见我,嘴一瘪,扭头拉她表哥。花哥哥,我告诉你喔,千万不要嫁给这个大哥哥,他是大骗子!一副前车之鉴的委屈模样。我一口茶水喷出来,这都哪跟哪,小花在旁抿嘴笑。

我忽然严重怀疑起小小花的婚嫁观念都是小花教唆的。这算什么,变相报复?

 

见小小花小脸气鼓鼓,小花眼珠子一转,哄说给她变魔术。我一听饶有兴趣,便坐下来一同看。只见小花拿出他那副墨镜,煞有介事摆在桌上,两手悬在上方装神弄鬼一阵——不愧是唱戏出身的——然后黑眼镜一溜烟冒了出来。

小花冲小小花一笑。看,大变活人!

小小花拍巴掌叫好,我果断摔下了沙发。

爬起来翻白眼,要这样谁不会!掏出我的古瓶来,装模作样敲三下。没动静。再敲三下,还没反应。连敲七八下,小花捏念珠扮和尚学我敲木鱼,小小花又喊我大骗子。我气急,狂轰滥炸一顿猛敲,正主终于被我敲了出来。黑云压瓶瓶欲摧,起床气低低盘旋,冷着脸问我什么事。

你这时候还在睡?我惊讶望望窗外大太阳。

昨晚跟瞎子决斗了。他揉揉惺忪睡眼,这才发现昨夜对手就在面前,顿时精神抖擞,伸手便去摸刀。再战?

好啊!黑眼镜笑容满面活动筋骨,被小花一个花拳砸过去。少打岔,魔术呢!

 

最后魔术由表演上升成了竞赛。小花拿出看家本领,手一挥指示黑眼镜:X-ManCyclops——镭射!

黑眼镜对准窗外一摘墨镜,两眼发出镭射死光,把窗玻璃击了个粉碎。

小小花傻眼了,我也咋舌了。哇靠,太彪悍了吧?恐怖分子啊简直!黑眼镜原来不是墨镜癖,原来有难言之隐来着……忽然产生一点同情。一黑一花倒是洋洋得意,脸上双双写着怎么样认输吧?

我当然不服,有什么,看咱的。扭头对自家的下达命令:麒麟召唤兽——变身!

闷油瓶只给了我一个字,滚。

 

 

保龄瓶

 

某日下斗,遭遇机关,电视上常见的最没创意那种,几人高的硕大铁球从通道那端气势汹汹直滚过来。左顾右盼,没有可以缩身的空间,电光火石之际做出决定——开跑!

闷油瓶自告奋勇殿后,大家都习惯了,一边跑不忘喊靠你了!挡住啊!我带着几分总被胖子嗤笑多余的担心回头看,他瘦削而挺拔的脊背迎风而立,岿然不动,风口浪尖,力挽狂澜。

那一瞬几乎要脱口而出瓶子你真帅!

一般我是称呼他小哥的,闷油瓶外号只在心里用,叫出来会奇怪。为什么这次改口了?无聊的好奇心正纳闷,但见闷油瓶摆好架势,下盘沉稳,上身前倾,蓄势待发——

嘭!大铁球毫无阻滞所向披靡,可怜的瓶子华丽丽轰飞在半空中。

 

于是乎我想起来了,下意识改口的原因——这简直太像打保龄球了噗哈哈……哈,哈。我没在笑,你看错了。

 

胖子听见响动回头,眼中紧张又长几分,胖爷我可不想被球砸飞!我顺口揶揄怕什么,你也卷成个球跟它比赛,看谁滚得快。

眼睛始终追着闷油瓶,他在墙壁落点一撑一跃重新回到铁球前方,显然并未罢休。这回换了个姿势调整好,力运千钧,大喝一声——

声音和人一起被拍到了墙上。

我暗呼不妙,闷油瓶要惨,却见他当即施展缩骨功,身体迅速小了一大圈,从铁球呼啸而过的空隙间安全脱身。紧接着恢复原形,一蹬一踏,凌空起跳,这回似乎打算从上方阻拦。刚一落足,球面翻滚,随之同步迈腿奔跑,越跑越快。

你当这是健身公园的滚筒跑步机(自创名词)吗吗吗!来不及吐槽,眼见他突然一个趔趄,节奏打乱,失足掉下,被铁球卷住了一股脑转起来。

我扭头掩面,看不下去了。瓶子你好,瓶子再见,瓶子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那天最后一路逃到通道尽头的房间才得救。我直接瘫在地上,胖子也气喘吁吁,闷油瓶终于从球上下来,面部表情无比淡定,仿佛只是搭了趟顺风车。胖子抓住难得机会狠狠嘲笑一番,他不理睬,若有所思只是看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回家后倒头大睡恢复元气,睡到半途被一声巨响惊醒,从厨房发出来的。跳下床光着脚丫奔过去,只见闷油瓶一手端锅一手拿铲,面前是炸得面目全非的灶台,表情依旧淡定无比。

好端端地就炸了,奇怪。

不奇怪一点也不根本彻底完全丝毫不奇怪……自我催眠着,抓出重点来——闷油瓶居然会下厨!转性了?开窍了?……不还不如没有。我往旁边一瞥,什么乌鸡阿胶红枣桑葚,肝鸭肝鹅肝……怎么全是补血的?

吴邪,你最近气血不足。他淡淡地说。我一愣反应过来潜台词,莫非他墓中表现失常是我的缘故?还暗笑他来着,脸顿时就红了,嗫嚅半天,不知该说抱歉还是谢谢。

闷油瓶微微眯起眼,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八音瓶

 

当初拿到古瓶第一时间敲敲打打,职业病,瓶壁声音低沉内敛,有点闷但不难听。后来闷油瓶出现,更觉得人如其瓶,嗓音低沉充满磁性。而嗓音磁性的男生唱歌往往事半功倍,这是一个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小三爷从头到脚什么都好,唯独一副破锣嗓子美中不足——闷油瓶说他觉得挺好,我知道他在安慰我。而且一个考满分的人对一个不及格的人说我觉得你考得不错?存心打击人么这是。要他去跟胖子说其实你挺瘦的,看胖子不跟他拼老命。

说胖子胖子到,拉我们去K歌。这种年轻人的玩意(胖子:您老贵庚?)我被小花拉去过两三次,人家是当之无愧的麦霸,古典流行民族通俗,男声女声童声美声,没有他不会的。最爱曲目天仙配从来不落,兰花指拈得那叫一个惊艳。和他一起我可以把嘴巴留在家里,带上耳朵和眼睛就足够了。

不过这回倒有新的期待。我看看身旁的闷油瓶,忽然之间兴味盎然。

 

起先还以为他不肯去,赖半天最后无奈被拖走,谁知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难道唱歌是闷油瓶的秘密爱好?这可比新大陆还新大陆。

到了包间,跟胖子抢了半天麦克——敢情这位也是麦霸,不过另种意义上的——好不容易抢到了手,坐在点歌台前发呆,这才想起扭头问。小哥你唱什……?

但见长沙发一头,光线昏暗的角落,闷油瓶拉起兜帽盖住半张脸,呼呼睡得正香。

我怒了。

睡你个头!答应那么快原来是这样!拍案而起,压抑坐回,气势汹汹点了一通歌,音量调最大扯开嗓子吼。死了都要爱,我们的爱,爱我还是他……

胖子在旁笑得奸淫。爱爱爱(哎哎哎),天真无邪小盆友,终于到思春期啦?

 

等到胖子吼离歌时总算把闷油瓶吼醒了,看来还是我火候未够。跳过去拽起他无论如何得点一首,哪怕就一首呢,不唱太说不过去,我可是为这才来的。他扛不住我死缠烂打,挪过身去点了一首,我小人小爷得逞,乐得歌名都忘了看。

前奏响起,还没反应;待屏幕大字打出来,胖子一口啤酒喷得壮观。闷油瓶似模似样举麦克在嘴边,跟着歌词指示哼唱起来——

噢噢耶耶……爱你在心口难开……我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噢噢……爱你在心口难开……

 

八十年代大上海调调一出,我果断追随胖子而去,没喝啤酒只好被口水呛个半死。七荤八素爬起来一瞅,闷油瓶脸上表情那叫个一本正经,再配上几无起伏的平板音调,跟唱啊不念的内容完全不在一个次元。我的心情刹那间沧桑加狰狞。那边面瘫加音瘫还在边暴殄天物边自得其乐中,噢噢……爱你在心口难开……

……神马狗屁标题!哪里八音了明明就一音!五音不全都比他强!

 

真理这词是不能滥用的,滥用是会遭报应的。我哀莫大于心死地想。

 

 

变形瓶

 

某日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小哥,你会缩骨功,那这瓶子会跟着缩吗?

闷油瓶淡淡看我一眼。当然,我怎么变它怎么变。

兴致顿时高涨,翻出早先一位苏小姐送来的图纸,上面形形色色各种样式的瓶子。每一个都很有趣的样子,嘿嘿。我难以抉择了半天,最后指着其中一个,语气满怀期冀。

能变成这个酒葫芦吗?

 

……闷油瓶不吭声,回头抓了胖子提溜来,拿根腰带用力一勒,胖子痛得哇哇乱骂。

看,他比我像。

 

看了闷油瓶在我强制下完成的全套变形动作,小花笑得眼泪都出来。得了还倒啥斗开啥店,杂耍二人组街头变戏法去,保证赚得盆满钵满!名字都替你们想好了,他捏起嗓子摆个少女POSE,百变小邪魔法瓶~

黑眼镜在旁哈哈大笑,小花拉下脸丢个眼刀。还笑,看看人家,你有这能耐么?黑眼镜挺起胸膛一甩头发,难得倒我?小CASE!

是么?很好。小花掐指算算首都京剧团还剩几天大型公演,居然一时大意没抢到前排座票。于是微笑,那你变个望远镜吧。

 

 

失踪瓶

 

我又弄丢了我的瓶子。

准确而言这回不是瓶,是人。

 

在四川一座山里倒完斗出来,胖子揣着战利品迫不及待飞了北京,我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家,正好蜀地诸多名胜,游一游也是美事,便精简下行李往最近的峨眉山去也。闷油瓶自然跟着我。正值旅游旺季,游客多得超出预料,山门处一眼望去全是攒动人头,还爬个屁山看人就够了。回头叫闷油瓶,我们还是去别……刚别到一半,发现人没了。

别挑这时候发作啊失踪专业户老兄!

第一反应打手机,这边拨着那边响起,还没来得及庆幸,发现在自己身上。闷油瓶对任何现代化电子设备基本上能省则省敬而远之,纯种的奥特曼。一下子心慌了,这不比在斗里,那是他的天下,出来了他这没身份没背景没熟人的三无人员,不被抓进局子也得流浪街头。

虽然可以回西泠印社等着,当初找得到那里自然能再找回去,但我不想。丢下人家自己回去?那不是小爷的作风。我可不想睡不好觉。

 

折回刚才待过的地方,他那么聪明总该想得到,走了一路却没见影。抬头望望天上大太阳,要这么直到晚上还没找到会怎样?

——闷油瓶走在人烟杳杳的路上,突然跳出个舞刀大盗: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人是自寻死路。)

——闷油瓶走在芳草萋萋的路上,突然蹦出个采花大盗:回眸呼好酒,我爱一条柴~(……这位请自求多福。)

——闷油瓶蹲在阴雨绵绵的路边,面前放个斗里摸来的破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OTZ(……这句用错地方了。)

——闷油瓶蹲在过客匆匆的路边,某路人甲往碗里丢了块肉:请君跟我走,跟我有肉吃^_^(……这肉换成粽子吧。)

——闷油瓶站在风尘仆仆的路口,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这倒挺像他风格。)

——闷油瓶站在迷途茫茫的路口,一步一回头回头皆是空: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个抱歉好想笑。)

 

虽然挺想看闷油瓶倒霉的样子……无厘头脑补还是统统塞回去,快动动脑筋,想点有用的。看了看腰间挂的失魂落魄(字面意义)的古瓶,急中生智灵光一现。

我拿起瓶子,左三圈,右三圈,摇一摇,晃一晃,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张灵灵啊不张起灵飞来——急急如律令!

只见白光一闪,人居然/竟然/果然回来了。脸上还略带迷茫,没明白自己怎么就瞬间移动了。

我深深地为自己的智慧所叹服。哈利波特没白看,中西结合见效快。

 

这一新发现为日后生活带来很大便捷。例一:斗中遭遇危险,随传随到,贴身保护,再失踪也不怕;例二:支使外出购物,买到告知召回,节约路途,省时省力;例三:被小小花缠着玩捉迷藏,轮到我不用找,藏的人乖乖送上门。

闷油瓶生气了,使出杀手锏。再耍赖,以后不救你。

别介!想到可恶的百度百科,你那么多擅长的不缺,我可就三项,不能再少了啊。

 

 

中药瓶

 

闷油瓶发烧了。我诧异,你也会?他不搭理,蒙头大睡。我一想是呢,既然会受伤,生病也正常。熬了药端过来,扯被子扯不动,病了还这么大力气!半天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逃避,忍不住好笑,流了血眉头都不皱一下,吃个药反倒扭扭捏捏的。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没变呢。

……以前?没变?我见过他吃药吗?纳闷地挠了挠头。

想起给他疗伤时把血滴在瓶子里,治病是不是也同样见效?管他的,试试先。掏出古瓶来,不舍得把药汤倒进去,丢了些干药材,摇开了放桌上。剩下则是静观其变。

毫无进展。

我纳闷,难道药汤才行?端起药碗作势要倒,闷油瓶从床上翻下来抓住我的手。咦你好了?还是有效的嘛,我乐滋滋心想,却见他凑近瓶口一嗅,眉一皱。你倒了药进去?

我点头,得意洋洋,还不谢谢小爷我?他扶额,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除了血别的都没用。

这样啊?那我……等等,那你病怎么好了?他不置可否,我又恍悟了。这体质,不是人毕竟不是人嘛。(闷油瓶:请称呼我非常人谢谢。)

 

中药风波过去了……我以为。结果当天夜晚闷油瓶破天荒爬上我的床,眼睁睁看着他钻进被子里来,还算有良心留出了半个枕头。我惊得下巴合不拢舌头都打结,怎怎怎么回事?你你你不回瓶子睡?

全是药味,熏死了。闷油瓶翻过半个身手垫在脑后,一对眼睛乌溜溜盯着我。白天明明黑不见底,夜里竟然亮得出奇。

 

那一夜我压根没睡着。

 

 

养生瓶

 

问起闷油瓶为何不早点来找我,秦岭神树和云顶天宫之间相隔那么久来着,物质化足够了。何况原本也能自行实体化,那就更不应该嘛。

他略一迟疑,坦露实情。其实,我想以年轻的样子来见你。

我愣了半晌,以为理解错,那你之前是什么样子?他想了想,觉得实例生动些——陈皮阿四那个样子。

我冲击太大彻底呆掉。小哥变老哥神马的完全想象不能啊!敢情我瓶子里以前住了个老头啊!长生和不老原来不能随便划等号啊!青铜门后面果然是返老还童的啊!

 

后来闷油瓶为了找回记忆,认定青铜门后是关键所在,必须再去一次。我死命拉住了他,撒泼耍赖哭天嚎地。小哥啊!万一回到出生前你就没了啊!

闷油瓶淡定地安慰我。不会的,顶多变成婴儿,你天天喂喂血,很快就长大了。

 

——听起来这么像奶娘是怎样啊啊啊!

 

 

熏香瓶

 

有一种香,闻者上瘾,永生不戒。

 

所以只有血管用多可惜,药都是次要的,比如每天晒晒太阳让他皮肤变黑点啦(闷油瓶:吴邪你这是嫉妒。)倒些白酒进去看他会不会醉啦(闷油瓶:吴邪你这很浪费。)洒点香料进去让他浑身香喷喷啦(闷油瓶:吴邪你这个变态。)这么多妙主意无法付诸实践,实在令人扼腕叹息。没办法,要是本人像瓶子那么容易摆布,我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闷油瓶:吴邪你黑化了。)

不过话说回来,闷油瓶身上确实有股淡香——才不是我变态,这是既定事实。平日离得近都是在斗里,又是血又是汗的;唯一例外是他噩梦那次,那时又哪有心情留意。要不是中药风波那天晚上一起睡觉,还不知何年何月发现得了。

想想那还是小爷我这辈子除了家里人外,头一遭跟别人同床共枕呢。

 

说来平时还真没啥机会,睡觉不用提,洗澡也没一起过——岂止没一起洗,根本没见他洗过!搞的我一直以为神灵都用不着呢。

结果某日提前下班,没带钥匙敲门,闷油瓶来开门,扑面一股沐浴后的清香。只见他一身藏青浴袍,领口敞开露出大片胸膛,苍白的皮肤难得泛着微红,发梢滴下水珠沿着脸颈滑落。耳边顿时响起毛主席的一句诗: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一个激灵把诗句甩掉,张嘴差点咬到舌头。小哥你、也洗澡的?

什么问题啊这是,一出口就后悔了。闷油瓶脸上表情很怪,可又不是听见蠢话那种,硬要凑个概念的话……居然,有点,尴尬?

一个念头迅速闪过,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他洗澡不会是……故意避开我的?

 

就这样在门口杵了半晌,面前人一个转身走了,这才回过神跟着进去。丢下东西问了热水还有,翻出干净衣服也进去冲个澡。十分钟搞定出来,闷油瓶躺在沙发上发呆,还是那身打扮,头发湿漉漉的。

我边擦自己头发边丢块干毛巾过去。擦擦,当心感冒,上次教训忘了?这生活能力九级残障家伙从来不知道照顾自己。毛巾正好盖在脸上,人没动,要不是刚见两只眼大睁着还当他睡着了。我没了脾气,径直走过去,拿起毛巾往他脑袋上瞎招呼。

永远垂顺的一头黑发被我成功改造成了标准鸟窝,上头再顶只小黄雀就更形象了……怎么觉得有点面熟?*我低头暗笑着,又有淡淡香气。沐浴露,泥土和阳光的味道。贫乏的词汇量只能拼凑出这些。

我用力吸吸鼻子。明明没闻过几次,却觉得怀念无比。仿佛已经习惯了上千年。

 

或许停下太久,闷油瓶终于动了,一手掀起脸上毛巾,一双眸子冷不防对上来。我又一个哆嗦,连忙扯个笑,小爷我服务还满意不?

他眼睛暗了一暗,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面部表情不动声色,身体变化却没瞒过——左胸口的麒麟纹身,正渐渐地浮现出来。

很神奇的画面,带着慑人的美。从无到有,由浅至深,呼之欲出,跃然鲜活。我手腕猛地一痛,发现被他紧紧攥住,幽深的眼底暗流汹涌。你做什么?

 

做什么了?我微一怔,反应过来刚才是想要抚摸那麒麟,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动作。手并没有被松开,不上不下僵持着,我老脸一红脖子一粗,不知怎地就豁出去了。大老爷们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事后回想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像色狼。当时偏偏莫名地不爽,因为手被阻住了。手被阻了为什么会不爽?那就不清楚了,没深入下去。就像麒麟纹为何会浮现体温为何会升高,当时也不曾想过。

闷油瓶甩开我的手,坐起身,走掉了。手腕隐隐生疼。我望着他的背影,自讨没趣地挠了挠头。

唔,为什么要故意错开洗澡,好像模模糊糊有点明白了。又好像一点也没有。

 

*(黑发头顶小黄雀)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家教里的18委员长ww

 

 

酱油瓶

 

见到闷油瓶的第一眼,脑袋里冒出那句俗套无比的搭讪用语:咦,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以为源于与古瓶朝夕相处的熟悉感,想想又不对,熟悉的不是感觉根本就是长相,又不是在哪本漫画书里见过……向来憋不住好奇又发问了,反正他基本上对我有问必答,只要不涉及核心。

这一点其实更讨厌吧。

闷油瓶发了半天呆,呆到我当他根本没搭理我,正欲发作,这才悠悠发话了。敢情能想这么久。这个问题,要从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讲起……

我一个寒战,恍惚觉得身在鬼影幢幢的墓里。

 

二十年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从你老家后山上路过,看见你在池塘边玩耍,不小心差点要掉进水里……

所以你救了我对不对?星星眼晶晶亮,那时候的事早不记得了。却见闷油瓶摇摇头,NO,我推了你一把。

哈?不是听岔了吧?没搞错吧搞什么呀面对那么纯真可爱幼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而且这副坦然自若应该叫大言不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以为做了件好事吗?

所以,他点点头,你游泳会得早,算是我的功劳。

……真当自己做了件好事啊口胡!

 

压下火,继续听。十八年前,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我从你老家院子前路过,看见你在屋檐下睡觉,太阳移动晒到身上……

所以你帮我挡住光是不是?有点印象记不清了,选择再相信他一次。结果闷油瓶又摇头,WRONG,我把你挪了挪,好让脸也晒到。然后又点头,所以你现在肤色这么均匀健康,也是我的功劳。

我一口血吐出来。均匀健康你大爷!有本事自己晒去白得跟刷墙涂料似的!到底谁嫉妒谁啊!

 

闷油瓶没理会,继续道,十五年前……我扛不住了,打手势叫停,麻烦您简要概括,再讲下去我怕萌发弑神冲动,真的。

他默了默,于是道:十五年前,我从你小学堂门前路过;十年前,我从你中学校门前路过;八年前,我从你大学宿舍门前路过;三年前,我从你古董店门前路过……

——叫你概括不是这么个概括法这讲了跟没讲有差别吗!话说回来这位大神,您是打酱油的吗?您是打酱油的吧!您这打得简直专业极了我zenzen没有一点印象啊!

 

我敛了敛心神,正色看他。你不是应该待在瓶子里吗,怎么老是围着我、我家转?

不是你家,是你。闷油瓶淡淡纠正。我老脸又一红,我我只是结结巴……真成结巴了。罪魁祸首看我一眼,一副原来你不知道啊的坦然。我很早就在你家了。

此话一出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古瓶难道不是三叔倒斗倒出来卖的?不行得打个电话问问,不然会把人活活憋死。电话拨过去,那边慢吞吞接起来,大侄子?啥事啊?

如此这般问了一通,三叔哈哈一笑,你居然忘了?还是你自己小时候拣回来的呢!……真的,骗你干吗……为啥跟古刀放一块?觉得它俩配呗,这叫衬托,懂不?

衬托这种词从三叔嘴里吐出来可真不搭调。又开始念叨我的宝刀哇要知道谁偷了绝不放过他哇……作为唯二知情人的我没敢听下去,敷衍几句匆匆挂了。我自己捡回来的?怎么一点不记得了?死瓶子也不说,故意的吧……闷油瓶耳朵倒尖,眼睛熠熠发亮,他说我和刀很配?

是指瓶子又不是你。虽然好吧我也承认。我默默无语,见他习惯性摸出黑金古刀擦拭,修长手指抚过刀柄刀锷刀脊刀背……忽然有点羡慕它了。

 

看着眼前一刀一人我想,谁才是谁的陪衬啊。

 

 

百宝瓶

 

又一日斗中被困,枪支弹药干粮饮水统统告罄,名副其实的弹尽粮绝。小爷我设想过丧命在阴险机关/致命毒气/凶恶怪物等等之下,饿死渴死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没真想过这种死法。太他娘的窝囊了。

扭头看看旁边的闷油瓶,靠在背包上仰望墓室顶,望一望就能穿个洞似的。还真没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要有用我也跟着望,望它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望到老天妥协降下水袋和饼干来。

这种时候难免想起老痒。他的能力,是福是祸诅咒还是恩赐,到了绝境谁又顾得及分得清。

但我是不后悔的。看着闷油瓶的脸,我庆幸自己去了秦岭见了神树。这辈子都庆幸。

 

察觉我的视线,闷油瓶转过头,四目相对。来不及移开,只好脱口出,小哥你……要不要喝血?

对面的脸立马沉下来,我知道又说错话了。他盯着我看半天,最后向我摊开手,一副做出决定的样子。吴邪,瓶子给我。

我不解照做,他接过古瓶,放在面前地上,右手悬在上方,口中念念有词。禁不住想到先前小花变魔术那次,一模一样神叨叨的,难得有了点笑意。

等念完了把瓶子底朝天往外倒,下巴直接掉到地上,不知乐得还是惊得——乖乖!我的瓶子竟然一下子变成了叮当猫?机器猫?哆啦X梦?管他什么的口袋,面包馒头窝窝头,榔头铁锹洛阳铲……各种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堆!难怪一张天塌下来也不怕的脸,原来底牌在这呢。好家伙,要死人了才肯舍得是不?

这都哪来的?一件件扫过去,从唐朝绢书清朝火枪到前门卖的烧饼后街卖的粽子(不会召来同类么喂),当真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瞅瞅形状完好质地晶莹的一大陀冰块,想必这是饮水了——哇噢,你这宝贝老窝不但是仓库还是个冰箱!住在里面会冷吗?不会冷吗?会冷吗?

 

闷油瓶瞟我一眼,长臂一伸圈住地上东西,要死不死把我的手挡在外面。还当他气我揶揄调的侃,不是吧气量没这么小哇?笑呵呵摆出张讨好脸,我对他的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有自信的。

不知被遗忘在哪个角落的胖子:那是对你……

而闷油瓶注视着我,一双眼看透人心底去。吴邪,答应我再也不说刚才的话。

 

要不要喝我的血?恢复体力出去,我留在这等你……

他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明白。

 

怔忡一刹,百感交集。这算什么,趁机威胁?有谁会威胁人做这种事?这个傻瓜。我深吸口气,缓慢地摇了摇头。小哥,我不能答应你。

闷油瓶眉头皱起来,不依不饶又重复一遍,答应我。我也不屈不挠地摇拨浪鼓,不答应!干脆走回墙根坐下,抱膝埋头,再不理会。

过了片刻听见脚步声靠近,抬头迎上闷油瓶宽大的手,手里举着一个馒头。我一忍再忍,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破了功。

噗哈就知道你不忍心的!小爷演技大有精进,哈!

他脸一黑要缩手,我手更快夺了过来,迫不及待往嘴里塞。老子真饿坏了这回,装这么久是极限了。入口一咬不对劲,再一嚼一股变质的味道迅速扩散,连忙呸呸呸又吐出来。闷油瓶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哦,这个好像是去年的。

我吐得更凶了。他娘的忘了这货才是奥斯卡影帝!

 

 

观音瓶

 

小花探望表妹期间时不时来我家串门,串一次闷油瓶的脸冷一次;我说你眼不见心不烦呗,他又非要在场,跟监视什么似的。这不找自虐吗。

后来他终于开窍,一整天没露面。我送走小花回屋清闲下来,眼睛往窗台上的古瓶移过去——这才一愣。

哪来的花?

走到跟前打量,西府海棠,明媚的粉红色,艳而无香……还真是花如其人人如其花,没别的可能了。什么时候插的?小花倒有情调。正打算就这样留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题。

等等,该不会是因为……哈,不会吧……

捏住花枝抽出小心搁在一边,正想是要老办法敲瓶子呢还是冲着瓶口叫呢,后者好像有点傻,就见闷油瓶窜了出来。

不是冒是窜,动作都带风,四下打量没别人,瞟见旁边放的花,一把抓过来搓成了渣。

……啊呀!搞什么?眼看零落成泥碾作尘,多少有些心痛。你跟它有仇吗?闷油瓶转脸看我,头顶又见低压,有。

我想起刚才的猜测。不是吧,真因为堵了瓶口出不来?盗洞塌了都难不倒的人对着一枝花只能干瞪眼,太喜感了吧这个!……不过话说回来,谁叫你起床晚的?

闷油瓶对我的教育充耳不闻,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不、准、他、再、插、花。

我顿时明白了。他有仇的是彼花非此花。

 

事后我委婉地向小花传达了这个意思。小花眨眨眼睛,喔知道了。

于是下一次来的时候,花变成了叶,海棠换成了柳枝。

 

可惜(?)这回闷油瓶没被堵在里头。我和小花在客厅聊,他捧着瓶子黑着脸走出来,上面柳枝还好端端插着。难道要当小花的面再次碾碎了示威?我忐忑不安看着他,没想好怎么开口劝,大脑思维先跳到另一频道去了。

这手托宝瓶上插柳枝的,好像有个特经典的形象来着……对了,观音菩萨!

肚子开始有抽搐迹象,心道小花莫不是故意的?紧接着便证实了我的猜测,小花抿一口花茶放下,笑眯眯发话了。哟张家小哥,您的神职原来是菩萨呀?

闷油瓶皱皱眉,想象力再不丰富这回也反应过来,那一瞬我发誓感觉到了他想摔瓶子的冲动,不过没能下得去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于是不动声色走到小花面前,两根长手指悠悠夹起柳枝,冷不防往小花胸口戳下去。

——哎唷!响起一声叫唤,不是小花的声音。胸口挂着的墨镜抖动几下,黑眼镜捂着头蹦了出来。何人偷袭?报上名来!

 

闷油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这算是间接报复?殃及无辜就算了,目的似乎没达到呀?小花依旧悠然自得品着茶,丝毫没有身为主人的责任感和关怀心。黑眼镜也认命习惯了,揉了揉脑袋又要缩回去睡。你在睡觉?我忍不住插嘴,真少见。

黑眼镜打个呵欠。昨晚跟哑巴决斗,一夜没睡哩。

……咦,这台词怎么有点耳熟?

 

一直到了晚上,想起问闷油瓶,你俩半夜三更的决什么斗?他眼睛黏住天花板装聋作哑,跟以往拒绝回答时候一模一样。靠,这也卖起关子来了。

想起白天的事,决定也要报复。我转转眼珠子,努力摆出严肃的脸。那啥,小哥……你是男的吗?

闷油瓶面无表情扫过来,我还是读出了他的眼神,连忙举典例为自己辩解。你看,观音菩萨不就不男不……呃,没有性别不是?

他的眼神从看蛋白质的变成了看精神病的。我底下笑到肠子快打结,面上四平八稳一本正经。唔,虽然你是平胸,但这不能说明问题,观世音也有上身女下身男的呢*,没准你是反过来的哈哈……

闷油瓶的眼神定格在看一个找死的。然后我就真成了自寻死路。他三步并两步跨过来一把把我推到墙根,唇角一抹怒极反笑的弧度。

要不要确认一下?

 

与此同时。

黑眼镜把玩着手里的柳枝,想了想对解语花冒出句,我还是更喜欢梨花。后者玩着手机游戏眼皮都不抬一下,喔,为什么?

黑眼镜笑得没心没肺。因为一枝梨花压海棠呀~

 

*观世音也有上身女下身男的呢:见峰仓和也的最游记(

 

 

金梅瓶

 

确认就确认!谁怕谁!——这种幼稚错误我是不会犯的。一失身成千古恨哇。闷油瓶抬手就来解我衣扣,我一把拍开他的爪子,双臂交叉护胸状。你你你搞什么?

他不依不饶,撩起我衣服下摆探进去,微凉的触感激得我一阵战栗。……喂!

终于伸向我的腰带之际,我忍无可忍好气好笑,按住他的手。小哥,你来真的?

闷油瓶挑了挑眉,明显写着,废话。

我哭笑不得,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绞尽脑汁组织托辞,呃那个,小哥你不是菩……他脸一黑,连忙改口,我是说神、神灵不是杜绝七情六欲吗?

他眨眨眼睛,居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下,很认真地举例说服——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

……谁说人家是夫妻了!没准人是母子呢!或者同事!当心西王母再诅咒你一遍啊!

不理会我的吐槽,闷油瓶埋下头,逼我扬起颈,开始碰触我的颈肩。锁骨,喉结,沿着颈侧弧线一路向上,停在耳垂含住吹气。我止不住地颤,颤得腿发软,抓着他衣服的手不知是拒是迎。什么都不知道,脑袋乱成一团。

小、小哥……这么丢人的声音是谁的!

叫我名字。他哑哑道。

起……起……半天没起出来,下边倒起来了,撑着牛仔裤隐隐地涨。闷油瓶挤进我两腿间,一下一下若有若无地蹭,有什么顶上我大腿根。

 

——哇!我掀被子坐起来,浑身发热,心跳急剧。……敢情原来是场梦!还是春宵一梦,简称春梦……最恐怖的是,对方居然是闷油瓶!

口干舌燥,伸手去摸床头柜的水杯,抬眼瞥见窗台上的古瓶不太对劲。扭开床头灯一瞧,再下床走近一看,揉揉眼睛,不是错觉。

熠熠闪光的金色瓶体,上头还插了一枝红梅。

第一反应小花来过了?不可能,他又不是闷油瓶,有半夜翻窗而入的嗜好……不得其解间下意识地抽出花,突然如同触动了机关,梅花和瓶子同时化成了一股烟雾。

烟雾散去视野清晰,闷油瓶穿着金底绣花的兜帽衫站在我面前。*

呃,小哥,变身Good Job……生生把田螺姑娘四个字咽回去。只见他邪邪一笑——是的这个词没用错——抬手拽住衣摆往上翻拉,把帽衫脱了下来,随手甩到地板上。上身再无其他,赤裸的肌肤上麒麟浮现,在月光的映照下,鲜艳妖娆。

你……很热吗?我喉结滚动,吞咽一下。今晚的闷油瓶,看起来,异常的……魅惑?

他勾起唇角,朝我走近,手搭在腰间皮扣上,咔铛一声轻巧解开。我傻了眼,这这这是脱衣秀还是怎的……恍惚之中他开口了,嗓音简直就是犯罪。

邪,你想要我,还是想我要你?

 

——噗!我两管鼻血加一口喉血喷出来。环顾屋内一片寂静,一切正常,没有插梅的金瓶,没有诱惑的小哥。黑色古瓶安静地竖在窗台,想必瓶里的人也在沉睡吧。

梦中梦,春梦加春梦……我已经欲求不满到这个地步了吗……

抽手边纸巾擦脸,鼻血就罢了,吐血算怎样?回想闷油瓶解开腰带,长裤半褪,难得那般口水美景——下面露出的居然是——小鸡裤衩!小鸡裤衩!小鸡裤衩!……

胖子,问候你祖宗。

 

捏眉心吐口气,低头看见枕边的文学名著,真正的始作俑者——他娘的谁推荐我拿金瓶梅当睡前读物的啊,啊啊!?

小花,我也问候你。

 

*闷油瓶穿着金底绣花的兜帽衫站在我面前:梦鵷太太画过一张猜谜图,谜底金瓶梅ww

 

 

黑醋瓶

 

又一夜。起来解个手,回去躺下还没合眼,窗台上的古瓶发出光来。淡淡的青光,白天不易察觉,晚上看得分明,我对这光熟悉无比:闷油瓶要出来了。

他也起夜?不对,不吃饭不喝水的也上厕所?这方面我还真没关注过……呸呸,关注这有病嘛。闭上眼又张条缝,等看他开门出去,结结结果果果——往这边过来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对天发誓是被吓的。太诡异了吧!三更半夜摸到人床前干吗?眼睛闭得死紧,生怕被发现醒着(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又不是故意偷窥……)脚步无声无息像猫,呼吸在脑袋上方不远。时间像停止了一样。

对方并没待多久,很快走开了。听见关门轻扣这才敢睁开眼,放松失落纳闷好奇,各种情绪闪电般光顾一遍。看这架势绝对不是去放水的,太可疑了。我一握拳头翻身坐起。

决定了,尾行!

 

一路走得胆战心惊,远了会跟丢,近了会暴露,做贼的这行心理素质真得过硬。闷油瓶警觉性极高,时不时停下来转个头,我只好猫腰趴在灌木后面,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终于到达目的地,幽暗无人的树林,远远听见金戈相交的动静。这就打起来了?跟谁?奔过去观究竟,林间空地已然战得热火朝天,一方挥着刀的自是闷油瓶了;另一方舞着棍的……眼镜兄,你这棍子是从小花那偷的吧?

我看着眼前二人所谓的夜间决斗,不惜舍弃睡眠不远千里幽会,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倏忽风起,戛然止息。风定,树静,月伏,夜袭。整个场地纵横一股肃杀之气。黑眼镜步法诡谲棍花挽得缭乱,闷油瓶身形矫捷刀光舞出凌厉。长戈在握,短兵相接,碰撞迸击出电光火石,跃开对峙于弓绷弦紧,稍分即合,冲刺相迎,口中的呐喊高亢激荡气吞云霆。

 

——告诉你家主人,不准再缠着吴邪不放!

——告诉你家那位,别再来勾引我家花花!

——赌上神的名义,一决胜负!

——胜者号令至上,败者退出!

——大战三百回合!

——不死誓不罢休!

——看宝刀!

——看神棍!(?)

——喝!

——呔!

……

 

我终于见识了这场以神之名生死决斗的,幻灭的真相。

 

 

氧气瓶

 

打小学游水潜水,游泳池里什么都行,换了江河湖海完全两样,呛水次数数不过来,有好几回差点淹死(后来才知其中还有闷油瓶一份所谓功劳!)因为肺活量不大,憋气憋不久,对氧气瓶特别依赖,下浅水都离不开它。

西沙海底墓那一次,最后要爆破墓顶出来,其实心里一万个忐忑,不是对推算水深的不确定,而是对憋气功力的没信心。氧气瓶早在电梯机关那里就丢了;连水性最差的胖子憋气都比我强,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从没觉得如此远过。死胖子居然还有闲情顺颗夜明珠,想掐他骂他,心有余力不足,得留着气最后一搏。

我带头游进破洞,游到半途暗叫不妙。肺里没了空气,大脑开始缺氧,意识变得模糊,前方遥遥无期。海沙漫过我的眼睛,海水灌入我的耳朵,拼尽全力闭气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嘴一张那一切就完了。看不见听不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感觉生命在流失死亡在逼近,那滋味这辈子都不想再尝。

那一刻我发誓出去以后打死不倒海斗了。前提是出得去的话。

胡乱扑腾的手突然碰到了栓在腰间的东西,我一个激灵,像抓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住了它。

 

事后回忆,我想或许,是它主动送上来救我一命的。我的幸运瓶。

 

手上的触感告诉我瓶子是空的,没进水——这怎么可能?明明没有密封。根本无法思考,只顾递到嘴边,对准瓶口深深地吸了一口。一口足矣。凭借这口气再度发力蹬踏,十几秒钟后,头顶光圈逐渐明亮,一鼓作气破水而出。我大口呼吸着海面新腥的空气,要不是气喘不已,简直想放声高唱。

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喜极欲泣和感天谢地。

那时分正逢晚照,火云烧天,海面染上一片妖娆,绯红昏黄的夕阳裹着柔和安详的光芒,笼罩万物,沐浴众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日落。

 

这件事我不曾向闷油瓶提起。这时候已知晓他一直以来的暗中保护,更相信当时是它主动来救我的,不过它要换成他。而瓶中如何保有空气,始终仍是一个谜。

后来在巴乃羊角山的那个魔湖,别说氧气瓶了连头盔都没有,绳子加石头的简陋装置就潜下去。心理素质何时变得如此过硬了?自己都不清楚。

湖中与海里水的感觉是不同的,置身黑寂的恐慌感却是一样。听胖子报过数,三十三米,我不是不明白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持续下沉,吐气,呛了口水,憋住探查,再下沉。古老的木楼出现在视野,震惊的同时一口气松了,这才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窒息。

当初西沙海底的记忆再度复活,不是头脑记起,而是身体。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经历一遍,奋力挣扎着抗争极限,眼中的光越来越迷蒙,仿佛在游向天堂。

一点不美妙的联想把我拉回现实,理智跟着回来了,伸手去摸腰间的古瓶。把它当护身符带着绝对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手刚要碰到,突然被抓住了,我一个哆嗦,看清是闷油瓶。

下一秒他凑过来,吻住了我。

 

是的该死的,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人工呼吸而是吻!理性在感情面前毫无悬念地完败。

闷油瓶顶开我的唇撬开我的齿,把气渡了进来。我心头豁然清醒,暗扇自己耳刮子,胡思乱想什么呢。结果刚扶正了念头立马又被推歪——天杀的,哪门子人工呼吸需要动舌头的!

心跳被无限放大,时间被无限拉长,幽深静谧的湖底,我们俩唇齿相依。明明交换着呼吸,却有溺水的感觉。天哪,我又在做梦?

负负得正,维持原判。我决定丢掉先前发过的誓,偶尔下水潜潜似乎也不错……晕晕乎乎渐渐无法思考,以为刚得到的宝贵空气又要悉数被夺回去,突然这时闷油瓶松开了口,用力一推,还在发怔的我向上浮起。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调过头继续往古寨深处游去。

这家伙肺活量到底有多大!我又羞又恼地蹬水返回,不用担心再次呛水,因为根本忘了呼吸。周围水流都快被我的脸烧热了。终于从湖面冒出头,忽然觉得人中一热,胖子在筏子上远远笑过来。哎哟喂天真无邪船长,啥勾当干得流鼻血啦?

滚,是老子浮太快了!我抹一把唇上温热的液体,全身开始鼓动轰鸣。

 

花非花雾非雾梦非梦,古楼的存在是无声的见证。可闷油瓶出水后的反应像什么都没发生,捞上来的沉尸顿时转移了注意力,什么情绪都被惊疑压了下去。等再回想起来,已经问不出口。

只记得那时刻湖水的温柔包裹中,那一场漫长而幽深的对望,隔着晃动的水波神情看不真切,眸子看得分明,波光流转又波澜不兴。那一幕远比最美的日落还要深刻。弱水三千,一瓢独饮,二人世界,世界远离。

 

 

Fin.

2011-05-20

评论(4)
热度(30)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清歌晚吟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