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岛探险 

@明堂

屠龙：“这里是冰火岛。”

倚天：“嗯。”

屠龙：“‘冰’出自四周北海冰川，‘火’出自那座沉睡火山。”

倚天：“对。”

屠龙：“你冷若冰川，而我热情如火(山)。”

倚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屠龙：“我想说——这正是属于你我二人的岛啊！天造地设！”

屠龙一边发出感慨，一边迎着海风张开双臂，闭上双眼，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估摸着装得差不多了，一只眼掀开一条缝偷看倚天的反应，却只见到对方早已走远的背影。“……喂，倚天，别走啊！”

被追上拦下的倚天一脸冷漠：“我要练剑，没空理你。”以为有正经事的我真是高估你了。

屠龙咳了一声：“这个，你看，上回走得仓促，我还没带你逛过……”

倚天道：“浪费时间，不如练剑。”

屠龙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特别适合练剑。”

倚天睨他一眼，终于动摇：“当真？敢诓我，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屠龙：“……”登时感到后颈一凉。

于是屠龙拉着倚天在冰火岛上转悠了起来。两人曾在此岛上逗留，山巅云海，海边断崖，崖下石花，诸多风景皆已赏过，如今便带了些探奇的心思，专挑那不曾走过的路走。沿途的景好看或不好看，其实并不如何重要，因为并非独自欣赏。

屠龙两手抬起搭在脑后，优哉游哉地落后半步，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倚天的侧脸，银发白裘，清俊出尘，每一寸都令他移不开眼。带着钟情的人回到久居的故土，再有个长辈作见证便最好了——想到玄铁，他打了个激灵，还是罢了。

倚天面上虽毫无波澜，只觉侧脸要烧出个洞，屠龙这厮灼灼目光从不知收敛，面皮不知比自己厚上多少。他腹诽着，倒也未加快步伐，算是默许了这好似踏青的行程，反正今日还长。

两人一路走着观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多数时候屠龙在讲，倚天在听，偶尔反驳一两句，前者爽朗笑起，露出一排皓齿，看得后者撇过脸去。

岛上不似人间，四月芳菲未尽，行至那落英缤纷处，烂漫旷野，并肩二人，仿佛光阴于此刻驻留。

屠龙却煞风景地开口了：“倚天，问你个问题。”

倚天道：“若又是什么蠢问题，恕我拒答。”

屠龙道：“非也非也。你追求剑道？”

倚天诧异瞥他一眼：“自然。问道巅峰，吾心所往。”

屠龙道：“而武林至尊，本就当立于巅峰，号令天下，是也不是？”

倚天有些警惕起来：“……是又如何？”

屠龙抬起拇指蹭了下鼻尖，一副大言不惭的神情：“所以，你追求的——其实是我！”

他此话脱口，自觉机智无比，期待倚天一句恼羞成怒的“无耻！”，却半晌未闻回应，扭头一瞅，身旁人不见了，原本站立的脚下……凭空出现一个大洞。

倚天未落入屠龙的言语圈套，倒坠入了一个真实陷阱，眼疾手快将倚天剑插入一旁墙壁，延缓了下落趋势，低头正探查洞底，一个人影自洞口上方掉了下来，经过他身侧，打了个照面，而后直直坠了下去。

倚天：“……”

屠龙见倚天掉下洞，紧随其后急急跃下，半道见他安然无恙，心下松了口气，却疏忽了自己处境，屠龙刀又长而重，尚未及拔出，人已扑跌至洞底。

屠龙：“……”

他暗自庆幸不是脸着地，汗颜地自地上爬起来，扑了扑满身尘土，倚天这时也降至洞底，从头至脚纤尘不染，见他狼狈模样，侧目而视：“‘武林至尊’？”

显然是方才问题的回击，屠龙讪讪道：“我这是关心则乱……”

倚天不再睬他，环顾四下，洞底有个狭窄出口，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探探这奇异之地，或许有何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两人先后从出口走出，道路起先狭窄，而后渐宽，可容两人并肩。屠龙这回走在超前半步，手握刀柄，蓄势待发，倚天望着他几乎挡住自己半边的背影，轻叹口气，唤道：“屠龙。”

屠龙“嗯？”了一声，倚天道：“你是刀，我是剑，你我皆是男子。”

屠龙不解他何出此言，扭头看他，倚天又道，“倚天剑与屠龙刀，本是并列至尊，无分上下。”

屠龙琢磨出意味，恍然大悟状。

“——你是说你想要在上面？”

“——你认为我需要你保护？”

两人异口同声，而后一片死寂，屠龙呃了一声，只见倚天面色在幽暗中忽青忽红，咬牙切齿，“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屠龙挠着后脑勺赔笑脸：“啊哈哈，误会误会……”

倚天不想再搭理他，从他身旁挤过去，大步往前方行去。屠龙灰溜溜跟在后面，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衰。走着走着忽又想到，所以倚天并未承认要在上，那便是……诶嘿，心情顿时又好转起来。

倘若倚天得知他此刻念头，怕是要拔剑捅上他三百个窟窿。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地下开辟的路上前行，前方由昏暗渐渐转亮，间或有各色微光隐隐闪烁，两人行至近前，一处转角过后，眼前豁然开朗——

两人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晶矿场，形形色色的矿石和晶玉，结成树丛形状，或疏或密，遍布偌大场地的每个角落。红铜，黄铜，赤铁，玄铁，乌金，雪银，玛瑙，翡翠，水晶……屠龙认出一些，更多的不认得，这不妨他对于此地的一切倍感亲近，乃至怀念——他们是刀剑，由金属铸造，由玉石点缀，矿脉之于刀剑有如母胎之于婴孩，那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归依感。

屠龙在五光十色的晶石中穿行，摸摸这个，瞅瞅那个，带着按捺不住的好奇与欣喜。无意间抬头，望见倚天站在一块近一人高的天青石前，微微倾身，正细细打量它。

倚天与天青石，这一画面色泽格外地赏心悦目，屠龙跨前一步，想唤他一声，出口却变成了：“……哎哎？”

倚天循声望过来，只见屠龙贴在一块灰黑的大石上，扭身挣扎，挥动胳膊，“倚天，快过来，我动不了了。”

倚天：“……”这不动得挺欢么？

他蹙了蹙眉，心想这货又犯什么蠢，还是走过去，尚未至近前，忽觉一股无形而强烈的力拉拽着他——准确而言是他腰间的剑——朝那块大石上吸附过去，他一时不备，脚下踉跄，人已贴到了石头上，与屠龙来了个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屠龙笑得前仰后合，饱含得逞与幸灾乐祸，倚天的脸黑了一黑：“……磁石？”

“没错，”屠龙乐得置身事外似的，“幸亏咱俩如今是肉身，否则就得永远留这儿了。”

被冷不防摆了一道，倚天该是气恼的，可盯着面前人开怀笑容，却半点也气不起来了。索性倚着石头，面对面道：“你知道这里？”

屠龙摇头：“我也没来过。想不到冰火岛地下，竟别有洞天。”

倚天点头：“过去天知地知，如今你知我知。”

屠龙道：“你喜欢这里？”

倚天道：“你不喜欢？”

屠龙笑道：“既然喜欢，以后可以常来。那块天青石，你拿去便是。”

倚天道：“你倒是一副主人口吻。”

屠龙道：“冰火岛本就是我的岛，”想起来改了口，“不，咱俩的岛。”

倚天睨道：“又来？”

屠龙又笑，岔开话头：“说起来，这里令我回想起，咱俩也算是同根同源呢。”

屠龙刀与倚天剑，皆由玄铁重剑混合西方精金所铸，虽为一刀一剑，形貌相去甚远，无可辩驳他们生着相同的骨，流着同样的血。虽然对于以父亲自居的玄铁避之唯恐不及，两人彼此亦从未承认过，但亦从未否认过，有如默许了这一份渊源与维系。

从困扰，到接受，到庆幸，再到如今……无法满足于此。

“铸剑史上，所有刀剑之中，最令人羡慕的，当属干将莫邪。”

屠龙如此道，倚天看向他，他知晓他想说什么。干将莫邪，倚天屠龙，世人提起皆是成双成对，可是，只是——

屠龙笑起来，“比起做兄弟，更愿为夫妻。”

倚天以为已日渐习惯了他的语出惊人和不正经，这人却总能带给他无穷无尽的意外与心悸。热气悄无声息攀上面颊，他抑制不住，唯有强行扭转话题。

“在做春秋大梦之前，你先告诉我。”倚天刻意摆出冷淡的口吻，“你不是说有个练剑的好地方？”

屠龙犹如当头遭泼一桶冷水，笑意僵硬在脸上，支吾了半晌，豁出去了，抬手撩起披肩的红发，亮出后颈，牙一咬眼一闭：“好吧，来吧，任君宰割！”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倚天有些好笑，又有一丝入神——火红长发半遮半掩下，那一小块小麦色肌肤，近在咫尺，垂手可及。许是置身于令人放松的此境，许是面前人适才情话蛊惑，鬼使神差地，他倾身上前，微张开口，对着那一处轻咬了下去。

噼啪电流窜起火花，毫无防备自后颈炸开，屠龙浑身震颤一刹，睁开眼转过头，却见始作俑者已然抽身而去。他急于上前，忘了腰间的刀仍被吸附在石上，手忙脚乱挣脱着，望着前方背影，开口嗓音微哑，“倚天——”

倚指天山，冷若霜雪，却每每点燃他身心炽火，从小腹直烧进胸膛，冰火两重天。而那点火的人，正立于这如梦似幻的光景之中，回首望他，似笑非笑，等着他追上去。

Fin.

倚天：撩完就跑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