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日贺。

工藤新一走进东京大学图书馆。

他从东大毕业已经五年，虽然也回来参加过同学聚会，图书馆却再也没进来过。这一次还是查阅一个刑事案件相关资料，其中有一本重要书籍只有东大图书馆有收藏，这才抽出周末的闲暇时间，再度回到这个暌违五年的地方。

图书馆内装潢布局只有些微小改动，整体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他走到服务台前排起的长龙最后，一边环顾四周唤起回忆，一边随着队伍向前移动，偶尔有人认出了关东的名侦探，压低声音向他打招呼，他同样低声礼貌回应，遇到热情走上前来的，便和对方简单交谈几句。

终于来到台前，管理员是个女生，扎着可爱的双麻花辫，抬起头微笑着对他说，借书还书请出示学生证。

她显然没认出他来，毕竟大侦探的知名度不比大明星，他也乐得轻松，同样微笑报出书名说，请帮我查一下这本书目前有没有库存。

女生很快查询完毕，告诉他有两本，并报出了具体的位置编号，他道过谢正要离开，却被叫住了，女生打量他片刻，犹豫地说，请问你是不是工藤新一？

他点头，以为接下来又是惯常的我是你粉丝请给我签名一类的发展，谁知女生紧接着下一句却是，你认不认识一个姓服部的人？

对于东京本地的名侦探都半天才认出来还不敢确认，那么根本不认识远在关西的另一位也是正常，但也正因为如此，对方会这样问反倒才稀奇了。他再点头，不等反问，女生一双大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轻拍了下手说，那一定是你了！

他微微睁大眼睛，请问你的意思是……？

女生想了想说，我直接带你去看吧。看了下表又说，可以等我十分钟吗？

他第三次点头，在一旁静静等候，一边推想会是怎样的情况，可线索太少了，可能性又太多。十分钟过得漫长，女生终于等来有人换班，收拾好东西从台后绕出来，笑着说久等了，请跟我来吧。

女生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连带他也被调动了好奇，跟在她身后走进电梯，在三楼出来，走向推理小说的区域，女生轻车熟路地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转身递给他说，你打开看看。

他看着那书的封面，迟疑一瞬才接过来，又迟迟没有翻开。江户川乱步众多著作中的一本，他当然早已读过，问题并不在这里。

他及时阻止思绪蔓延开来，翻开手中的书，因为书中夹了东西，很自然地停在了那一页。他取出那张对折两次的信纸，打开展平，纸上只写了简单的三行字——

工藤：

        1221520

                        服部

他根本不用思考都能猜到，这串数字指代的是什么，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容易破解的暗号了，设计暗号的人仿佛生怕稍有难度会令对方望而却步，即使知道他只会迎难而上直到迎刃而解；又仿佛当时已全无心思再精心设计，只恨不得用最直白的话语坦白告诉对方。可是不敢。所以用了这样一个折中而笨拙的办法。

他按着那一串数字，翻到书的122页，找到第15行，再后数20个字。指尖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移动摩挲，被弥漫开来的陈旧纸张与久远铅墨的混合气味淡淡包裹，令人无来由地怀念，且安心。而看到那几个字最终呈现眼前的时候，比起惊讶，怔忡，不知所措，第一个浮现在他脑中的词却是，啊啊，果然。

那是四个字，好きです。我喜欢你。

女生在旁打破沉默，说有不少借书的人看到这张纸，也猜了出来，当时流传了好一阵子。不过喜爱推理的人毕竟不多，时间又过去这么久，如今没几个人知道了，我还是听以前在这工作的学姐说的。

女生这样说的语气带着隐隐的遗憾。他却心想这张信纸夹在这本书中这么多年，借借还还经了多少人的手，却完好地保存下来没有遗失，还刚好让他遇见了知情的人，这已经是最大最大的幸运了。

他看着纸上端端正正写下的两个名字，那笔迹他无比熟悉，在东大学习生活的四年间，他和字的主人交换过多少次作业和笔记。可那些本子上的字大多恣意奔放，如其本人，有时甚至潦草凌乱难以辨认，像这张纸上一样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堪称虔诚的，他记忆中还见过的只有一次，唯一一次，那是对方坐上新干线来到他家门前，向他挥舞手中填好的大学报考志愿表的时候。

他清晰记得对方当时神采飞扬的脸庞。正如完全想象得出对方写下这封短短的信时，是怎样的坐姿，怎样的神态，怎样的心情。

那是他们从东大毕业那一天，典礼结束回宿舍收拾东西，对方敲门进来把这本书交给他，说自己要赶待会儿的车回大阪，来不及还了，拜托他帮忙还回去。他答应了收下了，两人简短告了别，从此各奔东西。

后来？后来，他自然是去还了那本书，而且因为手头忙碌的缘故，始终不曾翻开看过一眼。如果当初看了那一眼，那么也许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女生又陆陆续续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将信纸原样折好收进上衣口袋，将书合上放回书架原处，在女生一段话结束后向她道了谢，原本要查的资料暂且放到一边，没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一层层慢慢走下去，走出图书馆大门，站在正午时分最炽热刺眼的太阳下面。骄阳似火，澄心如水，却不知是止于平静，还是波澜又起。

这封迟到了整整五年的情书，从西飘到东，打着旋落地，被掩盖在覆满一地的银杏叶下，叶子由绿转黄，他们由青葱岁月步入黄金年华，站在树枝搭成穹顶树叶铺就地毯的道路两端，有风低吟，如蝶振翅，终于从对方唇中读出了埋藏太久几不可闻的密语。

——还，来得及么？

Fin.

*梗出自原平新论坛，部分情节参考电影《情书》。

*1221520：新平平新我爱你（x）

番外：

大阪服部宅邸。服部平次拉开门，他多年的搭档挚友和暗恋之人站在他面前，手中扬着一张他以为早已被丢掉的信纸，脸上扬起一个他所熟悉的，怀念的，迷恋的，与其身份名望才华骄傲无比相衬的，令他从来不能也永远不会拒绝的笑，一如当年图书馆轻轻飘动的窗帘边上，那个白色衬衣气质干净的少年。说，如今还算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