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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曦澄]点梗其二

*澄生贺二。

舅舅过生日,蓝大忘记了,舅舅心里很不舒服,又别扭地说不出来

@M-陌陌阡



云梦江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逢年过节,或是有何值得庆祝的大事,便在露天校场上摆设宴席,莲花坞大门向云梦百姓敞开,登门拜贺的,来者不拒,皆可享有一席之地;存心捣乱,浑水摸鱼的,便要当心江宗主的紫电了。

云梦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对此向来兴致高涨,没去的盼着能去,去过的还想再去,甚至有人从云梦边陲赶来,参加宴席倒是其次,更为一睹江宗主的风采。

江澄得知此事的反应是:“啧,有什么好看的?怕不是见过一回,下回要绕道走了。”

蓝曦臣在旁笑眯眯:“那样也好,大家不围着你了,我便可以缠着你啦。”

江澄抖掉一身鸡皮疙瘩:“……泽芜君,你变了。”

蓝曦臣道:“何出此言?”

江澄道:“若是以往,你定会说,‘百姓如此仰慕你,这是好事呀晚吟——’”

他捏起嗓子效仿蓝曦臣讲话,语气甚像,腔调却怪,听上去颇为滑稽。蓝曦臣扑哧一声,乐不可支,只见江澄又板起脸,“可如今呢,瞧瞧,讲的都是什么话。”

蓝曦臣笑道:“晚吟是在怪我么?”

江澄哼道:“不然难道怪我咯?”

蓝曦臣笑笑,环顾四下无人,上前一步圈他入怀,偏头轻吻他束整的青丝——此人虽时常炸毛,发丝却格外柔软,携着股淡淡清香,令人忍不住想蹭了又蹭,摸了再摸。温言软语道:“腾出个好日子,你我二人度过吧。”

江澄想翻翻眼说咱俩过的还少么非要挑日子,不忍破坏气氛,想了想道:“中秋……罢了,生辰吧。”

上述所有节日里,唯有中秋是例外,这一日莲花坞只接纳无家可归之人,其余人士一律不得进入,自当归家与亲人团聚。至于生辰,有一年百姓们热情端来的长寿面摆了八张桌,足有上百碗,江澄至今回想仍心有余悸,后来同蓝曦臣讲起此事,对方笑着打趣:可惜江宗主无“腹”消受呀——收获了江澄一个巨大的白眼。

故此,后来中秋与江澄生辰,基本只有金凌及江家众人参与庆贺,而且往往闹到最后,江澄总会抽身离场,独自寻个无人的地方,喝点小酒,看看月亮。

有些事,既忘不掉,也不必去遗忘,做不到云淡风轻,那便刻骨铭心,该记得那便记着,如此,那些人总还活着,活在他的记忆里,并且,希望记忆里的他们,是笑着的。

可这样太寂寞了,蓝曦臣想。寂寞了十五年,已经够了。所以纵使知道江澄改口的原因——蓝家人的中秋自然要在姑苏过——他早已暗自做了决定,届时要给他一个惊喜。眼下不提,放开他道:“晚吟的生辰吗?可惜还要很久……”

江澄瞄他一眼:“你记得我生辰是哪日?”

蓝曦臣笑道:“怎会不记得。”

江澄叉起双臂:“那江某可就恭候着了。”

分明便是撒娇也要摆足架势,蓝曦臣忍俊不禁,凑近了再啄他一口,一个“嗯”字含了万般缠绵。

于是光阴飞转,惦念的这一日终于来临,江澄日前已吩咐管家布置周全,这日一大清早便踱至校场,弟子们纷纷迎上,送上祝福与贺礼,江澄一一耐心应了并收下,纳入乾坤袋中待晚些慢慢拆,随后一面照例检查起功课,一面不时往大门口张望。

两名弟子昨日忙于备礼未温习,招式比划到一半忘了,硬着头皮等着挨训,江澄从大门方向收回目光,见他俩停了手站直了,颔首道:“不错,再接再厉。”便走向下一个,留下二人逃过一劫,面面相觑。

他在校场上待到晌午,简单用过午膳——往年今日都会摆宴与众人同庆,今年他专程吩咐过不必了——而后来到莲湖畔一座凉亭,倚着栏杆,面朝大门,手里捧了包鱼食漫不经心地往湖中撒。已经这时候了,蓝曦臣怎的还没来?不会有事耽搁了吧?偏偏在今天……

“宗主,宗——主——”附近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江澄回头,只见老管家不知何时来了,手指了指他身前的湖面,苦笑道,“您再喂下去,鱼可都要撑死了。”

江澄讪讪地收了手,管家又示意一旁石案上端来的茶点,“您不妨坐下,边吃茶边等。”

江澄:“……我是在赏景。”

管家只是微笑,躬身退下。江澄有些懊恼,更多是郁闷,坐下喝口茶想润润嗓子,只觉涩得舌头发苦,再夹起块糕点送入口中,又觉嚼之浑然无味,最后怏怏地搁下了筷子。起身沿着湖岸又往前行了一段,继续找了处地方落座,做出一副状若闲适的姿态来。

于是一整个下午,莲花坞众人目睹他们的宗主从湖岸边移到回廊中,从凉亭下移到阁楼上,离大门口越挪越近,忽而又掩饰般撤远了,然后又一点点挪近了,摆出各种甚是别扭的姿势,脸始终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金凌原本今日一早便打算过来,谁料兰陵境内突然爆发邪祟作乱,交给门生处理他不放心,只得亲自带人前往,待解决掉,日已西斜,他交代完后续事宜,这才匆匆御剑赶往云梦。

来到莲花坞,迎面遇见一脸愁容的老管家,上前欲询问江澄在哪儿,尚未开口,肚子先叫了极响亮的一声——他奔忙大半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这时候饥饿感才强烈地涌了上来。

管家领着他往膳房走,打算给他弄点吃食,路过先前江澄待过的凉亭,石案上茶点还搁在那,金凌双眼放光扑过去,顾不得早已凉透了,抓起来便往嘴里塞。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含混不清道:“够够活国芜根概啊(舅舅和泽芜君在哪儿)?”

管家竟神奇地听懂了,叹道:“泽芜君还没来,宗主……大概在桥上看风景吧。”

金凌咽下口中食物,讶异道:“泽芜君还没来?怎么会?”以他的印象,蓝曦臣没有昨日便提前过来已是不可思议了。

管家道:“不知为何……我本想派人去姑苏传个信,可宗主和泽芜君的事,我们下人插手似乎也不妥……泽芜君他,该不会是忙忘了,或记错日子了吧?”

“不可能,泽芜君两月前专程问过我,”金凌又抓了几块糕点入口,鼓着腮帮边嚼边道,“五港格坑坑苦苦(我讲得清清楚楚),够玉……”他似乎噎住了,拍了拍胸口,“……苟玉饿和花(九月二十八)。”*

管家心道这哪里清楚了:“我还以为您要说六月二十八……”

他随口无心之言,金凌却似忆起什么,神情渐渐僵硬了——当日他也是同蓝曦臣在饭桌上,满桌佳肴琳琅满目,蓝曦臣笑吟吟叫他放开了吃不必拘束,他便真的放开了,吃到后面满足得忘了礼数,甚至嘴里含着食物答话……

他现在死活记不起来,当时自己答的那声“九”,会不会听起来很像“六”了……而蓝曦臣又十分信他,并没有进一步追问确认……

良久,金凌看上去仿佛绝望至极,目光呆滞地喃喃道:“……我的腿这回真的保不住了……”

求生欲迫使他猛地站起身,灌了口凉茶,将剩余糕点揣进怀里,道,“我这便去姑苏找泽芜君,你……你先别告诉舅舅我来过。”

管家心道宗主死盯着大门怕是早就瞧见你了……只道他要亲自出马去传信,点头道:“那便劳烦金公子跑一趟了。”

于是金凌到了莲花坞屁股还未坐热,只得又忧心忡忡火急火燎地御剑往姑苏赶。结果到了云深不知处,向门生一打听,登时万念俱灰,仰天泪目。

——泽芜君外出访友,去了何地不知。

蓝曦臣拜访的是位隐居山中的友人,故而未告知自己去向。两人相谈甚欢,直至用过晚膳才道了别,蓝曦臣独自下山来,在山下一家茶肆歇脚,此地位于云梦边陲,他正思忖着这么晚了去莲花坞会不会过于打扰,便听得旁边桌上闲聊的二人提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听说云梦江家的江晚吟今日过寿辰,也不知有没有在莲花坞大摆宴席……”

“——啪嚓!哐啷——!!”

两人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连串极响的动静,循声望去,但见一位俊美非凡的白衣公子大惊失色地站在那里,脚边是摔碎的茶盏,面前案上茶壶也翻了,汤水洒了一桌。

蓝曦臣睁大眼,颤声道:“……你们……刚刚说什么……?”


*


自入夜后,江澄便索性来到了大门外码头上,耳畔是摊贩们的吆喝声,眼前是滔滔江水和沉沉夜幕,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曾有一瞬起过御剑去姑苏看看情况的念头,当即便又果断打消了——倘若蓝曦臣着实忙得焦头烂额,那自己去了也是徒给他添乱;而倘若蓝曦臣并未在忙,只是单纯忘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失态,讲出什么不该讲的话来。

而眼下这般不知情,至少尚可劝慰自己,对方定是过于忙碌了,或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澄忽然便有些待不住了,此时管家拿了件披风上前来,道:“宗主,夜间风大,不如先回去吧。”江澄沉吟片刻,回身道:“我去趟姑苏。”

管家一时惊讶,道:“这……晚膳已经准备妥了……”原本江澄将今日的宴席都推掉了,但下午管家同几个客卿商议过后,偷偷吩咐厨子们着手准备一下,像往年一样布置一场丰盛的晚宴,万一泽芜君一直不来……总该由大伙为宗主好好庆贺一番。

江澄正欲说你们吃吧不必等我,便听得背后远远传来一声:“晚吟——!!”

江澄险些扭伤脖子地猛回过头,只见他等了整整一日的人挟着一道月白剑光降落在码头上,离地尚有几尺便匆匆跃下来,竟是不顾仪态风度和众目睽睽,作势便要直直冲入他怀中一般。江澄心潮翻涌,又顾及颜面,不欲老实站着接他这一扑,便往后连连退开数步,蓝曦臣冲过来刹住了,怔怔地望着他——晚吟果然是气得紧了,以往他从不会躲开的。

蓝曦臣心头忽涌起一股士气,拔足又往前冲了过来,江澄大惊,又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两人一路从码头这头追赶到码头那头,周围百姓纷纷纳罕侧目,老管家在旁不忍卒视地扶住了额。

江澄被蓝曦臣的举动闹得恼羞成怒,不奉陪了,拂袖便往莲花坞大门走,蓝曦臣连忙追了上去。老管家望着他俩背影,心想虽然宗主适才一副怒容……他摇头笑了笑,待会儿的晚宴看来要便宜我们自己喽。

江澄大步往坞内走,蓝曦臣大步追上来,江澄加快步子甩掉他,蓝曦臣也加快了步子,江澄气笑了,索性运起轻功向前掠出,蓝曦臣便也运起轻功跟在后面,江澄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锲而不舍,形影不离。

江澄终于在一座房顶上停下来,转身气极道:“你是牛皮糖吗?!”

蓝曦臣见他终于愿意同自己讲话了,急急开口道:“对不起,晚吟,我今日……你是不是等了我一整日?”又自懊恼道,“一定是的,我们约好了的……”复又抬起头,定定直视他,轻声道,“……晚吟,我真的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江澄当然怨气冲冲,当初蓝曦臣的生辰他可是提前了一个月准备,虽说并非要求对方要同样待自己——他们为对方做这些本就不是为图回报——但忘了自己生辰,忘了彼此约定这种事,尤其落在对方身上,如何令他不生气。

可是看着蓝曦臣站在那里,用那样满含愧疚的诚挚眼神,讲着那样连连道歉的恳切话语……他心中满满的火气像被姑苏山顶的温泉水浇上去一般,没怎么挣扎便熄灭了。而且方才见到对方安然无恙那一瞬间,他甚至还暗暗松了口气。

……唉,我大概是完了,没得救了。江澄心想。

蓝曦臣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谨慎地走近到他面前,试探着伸出手,轻轻环住他,一个满怀歉意的拥抱——这回江澄没有推开。

蓝曦臣感觉到江澄身上的凉气,回想先前码头上遥遥望见的那道单薄身影,又是狠狠自责了一通。而江澄感受着蓝曦臣身上比自己更重的凉气,想到对方顶着冬月的夜风一路御剑过来,就连怨火被浇熄后冒起的那缕青烟,也都彻底烟消云散了。

江澄下意识欲回抱住他,手抬到一半,又赌气似的收了回去,也不知赌谁的气。做出一副冷漠的口吻,道:“在这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下去吧。”

言罢从怀抱中挣脱出来,率先跃下房顶,蓝曦臣紧随其后,这回毫不费力便追上了——因为对方在原地等他——随即又牵过江澄的手,仔细地十指相扣。江澄扭头瞅他,唇角终于松动了些:“说你黏,你还黏个没完了?”

蓝曦臣笑道:“要没完没了,黏你一辈子。”

江澄语塞,耳根不争气地热了——虽然相处这么久了,他仍不能适应对方时不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情话。泽芜君脸皮怎会恁地厚,真应列入仙家十大不解之谜。

……不对,应该是十大不为人知之秘辛——毕竟这样的蓝曦臣,只有自己见得到。

江澄想到这里,微微勾唇,蓝曦臣见状含笑道:“晚吟在想什么?”

江澄立刻将嘴角扯平了,哼道:“你少在那笑,老实交代,今天是忙忘了,还是真忘了?”

他相信蓝曦臣不会撒谎,未料对方支吾了半晌,答不出个所以然。江澄停下来,狐疑地盯着他,哼了声尾音长长上扬的:“嗯——?”

蓝曦臣正纠结该不该和盘托出,千里迢迢又从姑苏奔回来的金凌远远地喊道:“舅舅!”跑到近前,微微气喘,“你别怪泽芜君,是我……我给他说岔了。”

江澄瞅着金凌,细眉皱了下又挑起:“呵,所以你连我生辰是哪日都记错了,还给人说错了?”

蓝曦臣忙道:“不是,阿凌没记错,是我听岔了,你莫怪他。”

见两人都使劲往自个身上揽,江澄也没了责备的心思,睨了眼金凌正欲发话,舅甥俩的肚子不约而同地不客气地长长叫了一声。

三人:“……”

金凌不必说,江澄中午没吃多少晚上更是没吃,但如此丢人还是头一回,瞪了金凌一眼仿佛都怪他,金凌下意识瞪回去心想这也怪我,再一想似乎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蓝曦臣在旁想笑,想到江澄饿肚子的原因,又笑不出来了,忙道:“别在这站着了,我们赶快去吃饭吧。”

金凌知道江澄今日计划,大度地摆手道:“我找其他人一起吃去,不打扰你俩……那啥,甜蜜的二人世界了。”

说完吐个舌头撒腿就跑,江澄在后面红着耳朵作势要追:“臭小子给我站住,这话都跟谁学的?!”

蓝曦臣笑着拉住他——这才发现两人的手始终扣在一起——眨了下眼道:“晚吟,咱俩去哪儿?”


*


在事先安排好的一间偏厅里,蓝曦臣看着江澄将一桌子菜肴风卷残云般消灭掉,失笑道:“你慢些吃,我又不同你抢。”

江澄扯块帕子拭了拭嘴:“你又不吃,光看我吃有什么意思。”

蓝曦臣又默然了——他先前在友人那里晚餐吃得甚饱,虽御剑过来耗了些体力,但也不是太饿,动筷子尽量吃了一些,仍是被江澄看出来,叫他不必勉强了。他原想着那就看着他吃,陪他说说话,看来对方并没有那般心情。

他环顾四下,小厅内显然经过精心布置,墙壁上挂着幽雅的画,桌上铺着漂亮的台布,碗盘餐具也都十分精致,俱是不曾见过的新品。两边错落地摆了几只盛着清水的瓷碟,每只瓷碟中飘着一盏矮小的蜡烛,各色淡彩,烛光荧荧。

眼前情景越是美妙,蓝曦臣心下便越是愧疚——自己到底负了对方一番心意。

江澄见他从进屋到现在时不时四下打量,只道他是新鲜好奇,轻咳了声,解释道:“……这些是几名女弟子自告奋勇布置的,说是西洋话本子上看来的,叫什么烛光晚宴,说适合两个人在一起时……”顿了顿,“……她们原本还放了一堆花,还有酒,都被我丢出去了。”

蓝曦臣听着,面上却不见喜色,叹道:“……晚吟,今天是你生辰,这些……本该由我来做的。”

江澄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在介意什么,不以为然道:“这里是莲花坞,本就是我做主,况且又不是我亲自动手。”

蓝曦臣看上去更忧伤了:“原来江宗主并未将我当做江家主母看待……”

江澄:“……”

他好气好笑,道,“好好,怨我,行了吧?江夫人?”

含几分调笑和情意的话语脱口而出,反应过来立刻牢牢闭紧了嘴,蓝曦臣听他这话,瞧他脸红,终于又有了些笑意,江澄只觉越发面热,恼道,“这烛火晃得很,熄了出去吧。”

说着便欲抬手,蓝曦臣忙按住他:“不会呀,很好看。”他看着江澄说着,也不知指的什么,“难得花了番心思,我想……陪你多坐会儿。”

又想到适才对方饭吃得飞快,似乎急于了事,迟疑道,“……晚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忙?”

江澄白他一眼,像是被他蠢到了,却又不太想解释,坚持了半晌,在蓝曦臣的眼神攻势中败下阵来,只得道:“……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着这么晚了,再拖拖拉拉的,待会儿就该就寝了,今天……”他别开视线,低声咕哝,“今天就这么过完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半晌移回视线,见蓝曦臣又是一脸沉默,江澄又道,“……但我也想不出能去哪儿,这么晚了,就在这坐着也好。”

幽亮烛火将他俊俏的脸映得越发彤若桃花,细眉似柳,杏目如点星,有点点光芒在其中跃动。蓝曦臣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道:“晚吟,我们先回房。”

江澄哦了一声,起身一拂袖将烛火熄了,眼中光影随之黯淡下去,蓝曦臣牵过他的手,半开玩笑道:“不是脱衣服,是添衣服。”

江澄眼睛复又一亮:“要去哪儿?”

蓝曦臣笑而不答。两人回到江澄卧房,江澄拿了件厚外袍,蓝曦臣想了想,取了件宽大的披风。穿戴妥当,携上佩剑,出得门来,蓝曦臣召出朔月踏上去,冲江澄优雅地伸出手,摊开掌心——宛如一个邀请上马同游的姿势。

江澄想说自己带了三毒,但显然煞风景,径直跃上去吧,又将人家晾着了。挣扎了片刻,带几分赧然地将手伸给蓝曦臣——这人也真是,自己又不是女人——借力而起,原要往蓝曦臣身后去,却被对方轻轻一拉,身子一歪落在了他身前,随即身后人双手拽着披风往前一环,他大半个人都被裹进了对方怀里。

江澄觉得自己外衣白穿了,穿多了,热得都快出汗了。无奈道:“……你今天真的很腻歪。”

蓝曦臣道:“原来只是今天吗?”

江澄:“……”这一副反省的语气是怎样?

蓝曦臣催动朔月拔高升空,江澄等着看他带自己去哪儿,却见他们一路径直往上,再往上,超过了平日御剑的高度,继续往上。中途蓝曦臣在两人周身张开一道结界,维持呼吸如常,再继续往上,直至距地面数里的高度,才终于停了下来。

天幕蔼蔼,夜空浩瀚,一条渺渺银河横贯于天际,千光流淌,星辰璀璨,依然如斯遥远,却又仿佛触手可及。他们悬浮于这高天之上,上下皆是缥缈无他物的虚空,唯有淡薄的云缓缓飘过头顶,脚下亦然——他们来到了云端。

江澄从未到过离地面如此高的地方,双眸大大睁着,深深折服于眼前的奇美风景。良久以后,才扭过头去看身后的蓝曦臣,看见对方面上神情,忍不住好笑几分。

……什么啊,明明是带我来的人,为何看上去比我还吃惊?

蓝曦臣又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江澄,喃喃着,眼中有奕奕神采:“这里真美啊,晚吟……”

江澄望向前方,道:“是很美。”

蓝曦臣道:“可惜这时节没有月亮,不然会更美。”

江澄又回头看他,轻笑一声:“不是在你我脚下吗?”

细长如弦,色白如月,虽名为朔月,此刻却散发着皎皎清光。他们足下踏月,手可摘星,眼前唯有云海星辰,世间万物在他们脚下,莲花坞亦在他脚下,相距很远很远,远到那里发生着和发生过的事都变得遥远而模糊起来,这身这心都变得轻盈,仿佛可以飞上九重天。

江澄在蓝曦臣怀抱中转了转身,同他面对面,注视他的眼睛,轻声道,“蓝涣,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这份生辰赠礼,我很喜欢。”

蓝曦臣却摇了摇头:“我没能为你准备什么,我只是……”他顿了顿,将心中所想讲出,“我只是方才,在你眼中看到了星,于是便想着,真的带你来看看。”

江澄呼吸一滞,眼中星光似漫上一层霞彩。这个人,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该死的这么浪漫?

蓝曦臣冲他清清浅浅地笑起来,“生辰快乐,晚吟。往后的一岁,往后的年年岁岁,我都愿和你一起,看这日月星辰,山川万里。”

话音方落,江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蓝曦臣一怔而后拥住他,加深了这个吻。他们在这子夜的云端紧紧拥抱,深深亲吻,天与地之间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见,此时此刻此天此地间,他们只有彼此,他们只要彼此。

高空之上的缠绵之吻令人有微微的晕眩感,结界仿佛失去效力,江澄气有些喘,腿有些软,待长长的一吻毕,他发现自己已滑坐了下去,蓝曦臣半覆在他身上,深暖的眼眸中涌动着熟悉无比的欲情。

江澄心中一悸,他觉得蓝曦臣疯了:“……你,你不会是……要在这里……?”

蓝曦臣看着他,含笑道:“晚吟害怕吗?”

江澄也看着他,先勾了勾手指,召出腰间三毒与朔月并排悬空,而后勾了勾唇,道:“来就来啊,谁怕谁?”

——这一年一度的唯一一日,与至爱一人一道,疯狂一回又如何?

由月白与青莲色的有形剑气交织铺成的卧榻上,蓝曦臣用披风将二人罩住,江澄暴露在寒冷夜空中的皮肤微微颤栗着,蓝曦臣以手和唇温暖他,点燃他。这天穹之下云端之上没有别人,江澄却有一种被天地万物凝视的错觉,连同他们正在万丈高空这一不真实的真实,几乎令他陷入疯狂。他牢牢攀住蓝曦臣,感受他的爱抚,他的进入,他的挺动和冲撞。天地间万籁俱寂,唯余风声,水声,拍击声,喘息声,压抑的呻吟声,动情的呢喃声。今日今夜,他们真正地幕天席地,翻云覆雨,良辰美景,风月无边。

与蓝曦臣十指相扣,一同迎向绝顶的一刹,江澄仰望着如水在天的满目星河,恍惚而满足地心想,这是蓝曦臣给他的第一个,不会是最后一个,注定今生难忘的生辰了。



Fin.


*九月二十八:按今年换算成阴历。

*本想让他们飞到平流层的,一查气温零下五十度2333


 

番外:

次日晌午江澄醒来,腰酸背痛躺在床上,突然意识到一个很有问题的问题。

蓝曦臣的生辰,江澄把自己送给了他……

江澄的生辰,蓝曦臣把自己送给了他……

可从结果来看根本就没区别啊?!拆礼物的快乐呢?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拆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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