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先生。

听闻那消息以后，倚天在山顶舞了一夜的剑。

夜入四更，他才从山上下来，遥遥望见屠龙坐在老地方饮酒。见他来了，扬手抛来一个酒杯。

倚天难得未拒绝，飞身上了屋顶，在他身旁坐下，见他手里端的是酒碗。

倚天：碗还有么？也给我个。

屠龙看他一眼，从酒坛堆里摸出一个，递给他。倚天接过，给碗里满上酒，端起来喝了口，不似平日里小口抿，倒痛快了些。

屠龙：原来你已知道了。

倚天：嗯。

屠龙：想不到啊，老先生就这样去了。

倚天：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屠龙：死生亦大矣！

倚天：先生寿过九旬，造化甚高，创造经典无数，最后安享晚年，也算了无遗憾了。

屠龙：可先生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物，合该一直一直活下去，永远不要听到他的死讯才好。

倚天：说什么傻话。人非刀剑，终有尽时。

屠龙：刀剑亦可有情，人却不可永寿，这不公。

倚天：是你感怀多，执念深了。

屠龙：我只是，唉！只是想到先生不在了，就很难过。仿佛一个时代结束了。

倚天：我明白。

屠龙：那些开宗立派的掌门，宗师们，他们过世的时候，门下的弟子后辈，大抵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倚天：先生创造出我们，比起掌门之教诲，更有父母之恩情。如此说来，却要更深。

屠龙：是了，没有先生便不会有我们。我们活在他铺设的幻梦里，可造梦的人却不在了。

倚天：不只你我，还有许多刀剑，许多人们，都活在他造的梦里，做着他造的梦。他的梦还在，他便不曾真正离开。

屠龙：我却有种梦醒的感觉。

倚天：人生本是大梦一场，到了尽头，自该醒了。

屠龙：我却不愿醒啊。

倚天：你可知，有人曾问，人生应如何度过，先生是如何答的？

屠龙：如何？

倚天：先生答曰，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屠龙：大闹一场，悄然离去。放达至斯，洒脱至斯！先生风骨，我这座下首席弟子，看来要学的还有太多。

倚天：你如何便成了首席弟子了？

屠龙：怎的！你要同我抢么？

倚天：不敢，不抢便是。

屠龙：哼哼。

倚天：接下来有何打算？

屠龙：想去先生笔下的其他地方走走，去过的重温一回，未去的领略一番，看看景，见见人，打打架，喝喝酒。

倚天：如此甚好，先生想必亦会十分欣慰。

屠龙：你会陪我的吧？

倚天：嗯。

屠龙：这种时候就觉得，刀剑不朽之身，真是太好了。可以永远相伴，无惧别离。

倚天：你又伤感了。

屠龙：不，是庆幸。我很庆幸，和你。

倚天：我亦然。

屠龙：这条漫漫江湖路，幸得有你同行，幸得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

倚天：道路尽头，又是另一片天地，也未可知。

屠龙：哈哈，也是！正如现在，天快明了。来，酒满上，干一个！

倚天：说什么？

屠龙：敬先生！

倚天：敬先生。

屠龙：愿先生百年之后，更遇新的江湖，吟诗斗酒，纵马长歌。

倚天：先生，一路走好。

Fin.